一团的宣纸,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“周生辰……”她拖长了调子,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撒娇地抬头望向他,水盈盈的眼睛里写满了“放过我”三个大字,“我头昏眼花,骨头都僵了……我们出去玩会儿好不好?就一会儿!”
“不行。”他的回答简洁果断,声音不高,他走到案前,拿起她随手丢弃的字帖,指着上面一个复杂的字形,“是你主动求教,既是承诺,便该有始有终。半途而废,非求学之道。”
希望彻底破灭,沈知意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,小脸垮着。但下一秒,她不知想到什么,猛地站起来,带着点“豁出去”的气势,纤纤玉指几乎要戳到周生辰的鼻尖(当然还是隔着一点距离):
“周生辰!你知道吗?在我们那儿,你这样的老师,就是学生们联名上书要求‘下课’的榜首!魔鬼教师!作业狂魔!我都学了一整天了,再学下去脑细胞都要死光了!我要去找谢伯伯评理!告你虐待求知少女!”她一口气说完,腮帮子微微鼓起,眼神却有点飘忽,显然色厉内荏。一个月的时间,她活泼开朗的性子早已融入军中,尤其深得军师谢崇的喜爱,被当成自家小辈般疼爱。
周生辰眼底那抹无奈的笑意终于清晰了些。他并未被她虚张声势的“指控”惹恼,反而向前一步,一手稳稳地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,稍一用力便将她重新按坐回席垫之上。动作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,却又巧妙得不至于弄疼她。另一只手则屈起指节,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心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。
“坐好。”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,却又透出将军的威严,“把这篇《千字文》的前八句,临摹清晰。墨糊了的不算。”他点了点她面前那张惨不忍睹的习作,彻底断绝了她所有的退路。
沈知意捂着被弹过的额头,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的微凉触感。她彻底没了脾气,认命地重新提起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笔,小声嘟囔着:“暴君……独裁……”却也不敢再反抗,老老实实地低头蘸墨。
暮色四合,营地里渐渐燃起温暖的篝火,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。沈知意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出营帐,甩了甩发僵的手指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住了月余的那顶大帐——那是周生辰的中军主帐。
她清楚地记得初来那晚,睡在铺着薄薄军毯的硬板床上,辗转反侧,硌得骨头生疼,忍不住小声吸气。第二天醒来,除了眼下的乌青,她什么也没说。然而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