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再次降临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,将安旎拖入了梦境的漩涡。然而,这一次的场景骤然切换,不再是太湖边那象征性的坟茔,而是直接、赤裸地回到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原点——
前世,江城市看守所,那间特殊的监室。
梦中的视角有些扭曲、模糊。她仿佛站在那扇厚重、冰冷的铁门外,门上小小的观察窗像一只冷漠的眼睛。门内,传来周斯越声嘶力竭的哭喊,那声音充满了濒临绝境的恐惧和绝望,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门板,也撞击着她的耳膜和心脏:
“安旎姐姐!安旎姐姐!救救我!别走!我害怕——!”
是“安旎姐姐”!这一次,梦境清晰地还原了这个称呼!
安旎在门外,心急如焚,她能感受到门内周斯越那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恐惧。她用力拍打着铁门,试图回应,试图找到打开门的方法,但她的双手却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,软弱无力。那扇门纹丝不动,坚不可摧,将她与他彻底隔绝。
更让她焦急的是,她努力想透过那小小的观察窗看清里面的情况,看清周斯越的脸,但门内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以及黑暗中不断传来的、令人心碎的哭喊。她看不见他,只能无助地听着他的恐惧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、放大。
那种无能为力感,比任何清晰的画面都更让人窒息。她明明就在门外,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,只能眼睁睁(或者说,“耳闻着”)他坠入深渊。
“周斯越!周斯越!” 她在梦中拼命呼喊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啊!”
安旎再一次猛地惊醒,这一次,她是直接从上床上弹坐起来的,胸口剧烈起伏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浸湿了。梦境中那种深刻的无力感和周斯越绝望的哭喊,如同冰冷的潮水,在她醒来的瞬间并未退去,反而更加清晰地攫住了她。
泪水,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。
不是默默流淌,而是压抑不住的、带着呜咽的哭泣。她用手紧紧捂住嘴巴,试图压制住声音,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