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更鼓响,却不见更夫。
雪在鼓声里骤然转密,像有人在夜空撕开一匹素绢,簌簌抛下。沈如晦执刀立于暖房门口,狐裘少女在榻上昏睡未醒,呼吸轻若游丝。
他抬头,看见老梅树的枯枝在风中颤了一下,抖落一簇积雪——雪里夹着一缕青布丝,是秦莞斗篷的料子。
沈如晦眸色一沉,心底掠过一丝不祥。
与此同时,问药楼。
一、无心灯
楼门半倒,铜钉锈绿。秦莞抬手推门,“吱呀”一声,像撕开一层旧皮。
门内漆黑,唯有正中高台悬一盏铜灯,灯罩刻满虫鱼篆,火光却呈诡异的苍白色,照得楼内影子重重,似无数人伏在壁上窃听。
灯罩边缘垂下七缕银发,以细小铜管坠着,被火烤得微卷,发出淡淡焦苦——与金盏泥的味道混在一处,令人胸臆发闷。
秦莞屏息,以银针挑破指尖,借痛意提神,一步步入内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声音从灯后传来,低而柔,像钝刀割绸。
火光骤亮,照出高台后坐着的一个人——身披灰布道袍,白发披散,面容却被一张牛皮纸面具覆住,纸上以朱砂画着一颗开裂的心,裂缝里涌出细小的人脸。
秦莞止步,距高台三丈:“容砚秋?”
纸面轻动,似在笑:“十年了,还有人记得老朽名字。”
“十年前,你腰斩于市,我亲自验尸。”秦莞右手负后,扣住三枚银针,“死人不会说话。”
“死人自然不能。”面具人抬手,苍白指尖挑起灯罩,一缕银发落入火中,“吱”地窜起一缕青烟,烟里竟有细小嘶喊。
“但无心之人,可以。”
火光大盛,照见高台四周摆着七具焦黑骷髅,胸骨尽裂,腔内空空,却各以银发缝了三针,与此前三具新尸如出一辙。
秦莞眼底微颤:“十年前,你以药人试无心散;十年后,你摘心续命——只为让自己活下去?”
“非也。”面具人叹息,“我为还债。”
他抬手一抛,一盏小小铜匣滚到秦莞脚下,匣盖弹开,里面赫然是一颗已干瘪的心脏,表面刻着“雪来”二字。
“容雪来之心,早在十年前就被我取出,以药养之,等一人来取。”面具人声音转低,“那人,便是你。”
二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