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莞回厢房，屏退左右，独对燕迟。窗纸透雪，烛火摇晃，燕迟被缚于椅，仍悠然：“大人若问金簪，须先听我唱一段‘山桃红’。”秦莞以匕首挑断其绳，反斟一杯冷茶推去。燕迟莞尔，低唱：“则为你如花美眷，似水流年……”嗓音清越，却忽转哑，似喉间藏刃。唱至“是答儿闲寻遍”，他骤停，以指蘸茶，在案上写“井”字，却于中心加一点，成“井”中“丶”。秦莞顿悟：沈雪依非死于井，而是死于“井”字之“丶”，即园之“丹墀”——戏台正中下陷方砖。然丹墀平日被红毯覆盖，惟班主与鼓师可近。秦莞抬眼：“你知真凶？”燕迟笑而不答，只以筷击盏，节奏恰是昨夜《窦娥冤》“三桩誓愿”鼓点。秦莞心中雪亮：鼓师韩聋子，三十年前因“通敌”被流放，今潜回京师，隐姓埋名于梨園。然韩聋子前日已暴卒，棺木停在后山土地祠。燕迟似窥其意，轻声：“死人亦能杀人，只要有人借尸。”话音未落，窗外雪影一晃，似有红鞋飘过。秦莞拔剑追出，只拾得一片戏服水袖，上绣小字“迟”。
秦莞复验韩聋子之尸。棺木空空，惟有鼓槌一双，槌头裹人皮，皮上刺《牡丹亭》全本唱词，字细如蚁。秦莞以烛近照，发现“惊梦”一出多出一句：“则问汝，魂在何方，可随簪归秦？”归秦，归秦，明指秦莞。秦莞握槌，指触微凸，似内藏硬物，劈之，得一薄铜片，上镌“永熙十九年，铸于内廷兵仗局”。秦莞心中一沉：兵仗局掌兵器，铜片却现梨園，显有人私铸暗器。更奇者，铜片刻“迟”字半边，似与燕迟遥相呼应。秦莞忽忆三年前“国舅失银案”，亦因内廷兵仗局铜料亏空而起，自己被贬即由此。看来沈雪依之死，只是冰山一角，幕后有人借戏布局，逼他重翻旧案。思及此，秦莞连夜入宫，求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吉祥，此人掌内廷档案，亦曾力证他当年“贪银”。曹吉祥在雪檐下迎秦莞，皮笑肉不笑：“秦大人要查兵仗局，杂家可指路，但须以燕迟为质。”秦莞方知燕迟身份不简单，竟牵涉内廷。曹吉祥递上一折，上写“燕迟，原名迟燕，父迟重，永熙十七年因私铸龙袍被腰斩，母没教坊司，后自焚。”秦莞心中一震：迟重之案，亦与兵仗局铜料有关。看来燕迟与沈雪依，同是被漩涡卷落的苦命花。曹吉祥阴笑：“杂家给你三日，若查不出真凶，燕迟便顶替结案。”雪打檐铃，声声如催。
秦莞回府，已是鸡鸣。案上灯火将尽，忽有黑影自梁而落，轻若戏子水袖。秦莞翻腕扣来人脉门，却触到冰凉金簪——正是那半截御赐物。黑影低声：“大人若要救燕迟，明夜子时，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