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不是…… 自己错了?
或许死了,才是真的解脱。
至少不用挨饿,不用受冻,不用被人欺负,不用活在这吃人的乱世里。
他看着女儿坐在墙根下,小口小口地舔着块被踩扁的梨核,眼里的光越来越暗,像快要熄灭的烛火。
那梨核上还沾着鞋印,她却舔得那么认真,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,像毒藤,猛地缠住了他的心脏。
带她走。
与其让她在这世上受罪,不如带她一起走。黄泉路上,至少有他陪着,不会再让她孤单。不用劈柴,不用逃荒,不用怕那些带刀的兵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就再也压不住。他看着女儿瘦弱的肩膀,看着她因为饥饿而微微颤抖的手,魂体里的焦灼变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。
他想伸出手,像小时候那样,摸摸她的头,然后告诉她 “爹带你来世享福去”。
可他不敢,他也做不到。
有时候他哪怕就靠的近一些,赵小满就打个寒颤,抬起头,茫然地看着四周,小声喊:“爹?是你吗?”
那一刻,他所有的疯狂都泄了。他怎么能?那是他用命换来的女儿,他怎么舍得亲手把她推入另一个世界?她才十三岁,还没见过真正的春天,还没吃过一口精粟米。
“爹……” 小满忽然对着空气喃喃,“俺累了。”
赵山根的魂体猛地溃散,又瞬间凝聚。
他看着女儿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。他痛苦地撕扯自己的魂体,黑气与清明在他眼里反复拉锯。
一半是想让她活的爹,一半是想让她解脱的疯魔。
白未晞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,青布裙被檐角滴落的雨水打湿了一角。她能看见赵山根魂体里的矛盾,一口盛着如山的父爱,一口装着如深潭的绝望,就这样搅在一起。
赵山根的魂忽然转过头,死死盯住白未晞。他浑浊的眼睛里,黑气骤然翻涌,这个白得像雪的姑娘,能看见他!
他踉跄着冲过来,魂体因为激动而变得透明,却依旧固执地跪在白未晞面前,磕了个头,又磕了个头,额头穿过她的鞋尖,撞在泥地上,发出无声的闷响。
直到魂体快要散了,才抬起头,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姑娘…… 求你……”
白未晞漠然地看着他,指尖的寒意比雨水更甚。
“求你…… 给她个痛快……” 赵山根的声音里,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一种扭曲的恳求,“她还小,经不起这世道磋磨…… 让她走得干净点,别像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