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将客厅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形。安室透醒来时,身边的位置是空的,触手一片冰凉。他并不意外,鸩酒的作息向来如同他的心思一样难以捉摸。
他起身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走到窗边。这座位于半山的宅邸视野极佳,可以俯瞰大半个尚在晨雾中苏醒的城市。登高望远,本是重阳旧俗。去岁今日,他或许正以波本的身份,在组织的某个据点执行任务,或是作为降谷零,在公安的档案室里查阅卷宗,心中装着家国天下。而今,他站在这里,身份是这黑暗帝国主宰者的“同行人”,脚下是敌人的尸骨与权力的残骸,身边……空无一人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,如同窗外的薄雾,悄然渗透进来。即便选择了这条道路,即便握住了那只手,某些深植于骨子里的东西,似乎仍在节日的氛围里隐隐作痛。
“醒了?”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安室透没有回头,鸩酒走路总是这样无声无息。他感觉到一具带着凉意的身体靠近,随后,一碟精致的、还冒着热气的重阳糕被递到了他眼前。糯米和枣泥的香甜气息,与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气息格格不入。
“尝尝”鸩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,“厨房刚做的。”
安室透低头,看着那被做成小巧菊花形状、点缀着枸杞的重阳糕,没有立刻去接。“你吩咐的?”
“嗯”鸩酒应了一声,将碟子又往前送了送,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,“我记得资料里说,你是混血,但幼时在日本长大……应该过这个节日。”
他记得。安室透心中微动,接过碟子,拈起一块,放入口中。软糯香甜,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,却又掺杂了一丝陌生的、属于鸩酒的掌控意味。他咽下糕点,才开口,声音平静:“我以为你对这些‘无用的传统’不屑一顾”
“确实无用”鸩酒站到他身边,与他一同俯瞰城市,侧脸在晨光中显得近乎透明,“但你在看外面的时候,眼神和平时不一样。”他顿了顿,偏过头,黑曜石般的眼睛锁住安室透,“是在怀念那个你亲手抛弃的世界,还是在比较,哪里更适合作为下一个目标?”
试探,无处不在的试探。即使在那场天台的对峙之后,即使共享了权力与秘密,这种深入骨髓的谨慎与掌控欲,依旧是他们之间无法消除的底色。
安室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问道:“你呢?以前……在实验室,或者后来,过过重阳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