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喉咙里。
战马最先察觉死亡。它们嘶鸣着挣脱缰绳,可马蹄刚踏入草丛,鬼草的根须就缠了上来。一匹血统纯正的银色母马在倒地前,用牙齿撕碎了十几根草茎,可更多的藤蔓缠住了它的四肢,将它拖入草海深处。几个呼吸间,它的躯体就干瘪如枯木。
十二个卡拉萨,近十万多斯拉克人,在一夜之内被鬼草吞噬。
最后的战士聚集在“马神”的祭坛周围,用火把和弯刀开辟出一小片净土。可火焰对鬼草的效果微乎其微,它燃烧时发出尖啸,仿佛活物在惨叫,可灰烬中立刻会有新芽钻出,生长速度比之前更快,最后,连火焰都染上了苍白。
一位年迈的多希卡林老妇踉跄着爬上了圣山。她的指甲早已在挣扎中剥落,指尖血肉模糊,却仍用血在石柱上画下歪斜的符号:
“草吃掉太阳。”
画完最后一笔,她望向北方。那里的天空已不再是黑色,而是一种病态的深蓝,仿佛极光被冻结在了夜幕中。老妇的嘴唇蠕动着,吐出一个多斯拉克古老的词汇。
意思是。
黑夜来了。
然后,她主动倒向了鬼草。
当鬼草吸饱了鲜血,它的叶片开始变色。
原本苍白色的草茎逐渐透明,最终凝结成冰晶般的脉络。在曾经是维斯·多斯拉克的地方,一片片冰蓝色的苞从草海中绽放,瓣薄如蝉翼,蕊却闪烁着幽蓝的冷光。
最可怕的是,当风吹过丛时,会发出类似多斯拉克语的絮语
几天后,当第一批逃亡的商队穿过大草海时,他们只看到一片冰蓝色的田,和依然在不断蔓延的苍白。商队根本不敢有任何停留,他们在跟苍白的鬼草赛跑。
他们要警告厄斯索斯的凡人们世界心脏的陨落。
在陨落于野蛮人的弯刀后,草也来吃人了。
而在草原最中央的石柱上,老妇用血绘制的警告依然清晰。只是不知何时,歪歪扭扭的蓝白色植物在下面扭曲成了一行歪斜的字迹:
“长夜已至,牧马之人当为坐骑。”
鬼草的深处,一双双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