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运不再看他,也仿佛无视了周围那些惊疑不定、手持兵刃的文院护卫。他的目光越过人群,落在了文院正厅前那根象征着此地文脉气运的、丈许高的汉白玉才气柱上。柱身莹白,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的乳白色才气光晕,柱顶雕刻着一本摊开的书卷,正是文道昌隆的表征。
就是它了。
方运拖着残躯,一步,一步,朝着那才气柱走去。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墨混杂的脚印,断臂处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空荡的袖管,顺着衣角滴落,在身后拖曳出一条刺目的血线。挡在他面前的文院护卫,竟被他身上那股惨烈到极致、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凶煞之气所慑,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,让开了一条通路。
他走到才气柱前,抬头仰望。柱身光洁,倒映着他此刻如同恶鬼般的身影。他缓缓抬起了右手,那支沾满了方家祠堂污墨的破笔,笔尖浓墨欲滴。
“窃诗?”方运的声音在死寂的文院前响起,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嘲讽,“庆国文院,以墨污人祠堂,以链锁人至亲,以势压人脊梁,以权夺人清白!这满院的‘才气’,不过是用我寒门百姓的血泪和白骨堆砌而成!这所谓的‘文脉’,早已从根子里烂透、发臭!”
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,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污浊与不公都吸入肺腑!仅存的右臂肌肉贲张到了极限,血管根根凸起,那支破笔被他高高举起,如同凝聚了他所有的生命、所有的愤怒、所有的绝望与不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