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地,身形挺拔,只是那垂在身侧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,又松开。
朱翊钧翻动奏折的手微微一顿。
他并未抬头,视线依旧落在纸页上,声音却比刚才更淡了一分,仿佛随口一问,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:“张爱卿,还有未尽之言?”
张四维仿佛就在等这一句。
他深吸一口气,上前半步,拱手,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,却比方才奏对谥号时多了几分沉甸与试探:“陛下明鉴。涂巡抚…襄惠公不幸薨逝,臣等痛惜。然…浙江开海,乃朝廷经略东南之重器,宁波港岁入数百万,实乃国之大计……”
“如今主事者遽然离世,千头万绪,皆需能臣速往料理,以免生变,致朝廷心血付诸东流。今日谥号既已议定,襄惠公身后事毕,臣斗胆恳请陛下,不如…召阁部诸公入宫,共议这浙江巡抚继任人选……”
“国事为重,早定则早安心啊。”
他一口气说完,目光低垂,落在御案前光洁的地板上,等待着天子的回应。
朱翊钧的目光终于从奏折上抬了起来。
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向张四维。
暮色四合,烛火未燃,光线愈发昏暗。
皇帝的脸庞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,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。
他的唇角,甚至微微向上牵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,乍一看去,竟似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。
也是这个笑容,让张四维有了敢往下说的勇气。
“哦?”朱翊钧的声音里似乎也染上了这点笑意,听起来颇为平和。
“张爱卿思虑周详,一心为国。既已说到此处…”
说话间,他身体微微前倾,手肘支在御案上,十指交叉,那姿态竟显出几分闲适。
“想必爱卿心中,已有人选了吧?”
张四维心头一松,只觉天子果然从善如流。
他并未察觉到那笑意背后的冰寒,只当是天子认可了自己的提议,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积极:“陛下圣明烛照!臣…臣确有一人,思之再三,或可胜任此东南重责!”
他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举荐贤才的光彩。
“准奏。”
“现任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,提督登莱海防、兼理开海事宜的宋应昌宋大人!宋大人乃嘉靖三十八年恩科进士,久在山东,于开海事体,熟稔在心……”
“登州港在其督理之下,虽规模不及宁波,然井井有条,岁入亦颇可观,足见其才干干练,老成持重……”
“宋应昌?”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