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沈子安虽然不明就里,却能通过九姐儿的三言两语,体察她如今的困境,躬身道: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;堆出于岸,流必湍之;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。前监不远,覆车继轨。”
九姐儿歪头看他,道:“你也觉着我应该明哲保身,就什么都装作不知道,以免重蹈今日覆辙?”
沈子安却深吸了一口气,虽然依旧低敛着眉眼,不敢看九姐儿的面容,却略微抬头,挺直胸膛道:“李康之论,尤以’木秀于林’一句,最广为流传,可世人却忘了此论的精髓,在后半成。
然而古之志士仁人,犹蹈之而弗悔,操之而弗失,何哉?将以遂志而成名也。求遂其志,而冒风波于险涂;求成其名,而历谤议于当时。彼所以处之,盖有算矣。
公主此时虽然饱受风波,遭人非议,却是为遂其志,是心中自有斟酌谋算。当前之困,不过一时,公主不必过分担忧。”
你还别说,这小侍卫拍马屁的话,都能引经据典,让人心里听得舒坦,让人耳里觉着真诚,九姐儿脸上竟然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笑意:“你太高估我了,只不过是我行事冒失,将事情搞砸了而已,哪里能称得上什么心中早有谋算?”
沈子安却道:“世人愚钝,眼中从来只见他人过失,不见自身弊漏。公主却善于自省,可见公主慧敏。往事不可追,还请公主切勿自责,只看将来。”
莫明的,九姐儿只觉得与他说话,比跟黄九姑娘说话,还要畅快,黄九姑娘只会一味的哄着她,她骂人,黄九姑娘就跟她一块骂,虽说当时痛快了,回想起来,却毫无裨益。
眼前这人,能跟她分析利弊,倒是难得,虽是第一回见,他的恭谨守礼,却让人莫名的心安,忍不住要跟他再多说两句:“都说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,这知错难,要改更难。不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我就是这个性子,我自己也不喜欢,却也改不掉。”
沈子安闻言却笑了,道:“公主自小养尊处优,又深得王爷王妃宠爱,天性烂漫,洒脱不拘,本是人间最难得。根本无需要改。
公主如今的忧虑,却是因为公主不想再像从前一样,只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,而是怀了兼济天下的心思,故而希望自己能行事稳妥,出口成章。这一样是难能可贵的。
所以,公主所厌恶的,并非过失,而是因为公主福泽绵长,所得的恩赐。公主改与不改,全在自己,全在公主想做一个怎样的人。若是愿力足够,心志坚定,卑职相信,以公主的聪慧,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公主。”
九姐儿脸上终于复又绽放出笑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