膏墙板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大洞,周围遍布蛛网似的纹路、直直连上天花板。有个士兵、或特工跪在正中,脑袋被这孔洞淹没;另一具不再动弹的人体则躺在他的身旁--但只有上半身,下半身垂挂在天花板的吊扇上,肠子彩带似地垂落、斜斜地飘甩。
吱吱呀呀——老旧的吊扇,随着这突如其来的重量、而不情愿地挪动。血液顺着暴露在外的内脏、滴滴答答地砸中木地板,溜进缝隙:更像是空调漏了水。
兜兜左手中的人体,像是想缩进壳里却卡住的乌龟、满是胡须的下巴抵在胸口,耳朵碰到肩头;整个脑袋似乎去掉了脖子、而直接深深陷进了躯干里。
右手里的,四肢扭成奇妙的角度;忽略去躯干和头颅的话、有如个“卍”的万字符号。
这是个滑稽的场面。
兜兜仍旧挥舞着左右手中的人体,充当蒲扇;人体反折了九十度的小腿、不时撞在墙壁上。而与这些全副武装的、身形健硕的人体相比,兜兜是如此细小;反倒让旁观者觉得,他手里提着的是某种质量粗糙的充气娃娃。
过了半晌——公寓房间内的白烟终于大多顺着被踢开的门板、与碎裂的窗户中消失,被夜风吹去;一同淡化的还有血味和火药的气息。兜兜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两把“扇子”,在这轮空气清洁中到底有多大的功劳。
远处传来“滴嘟滴嘟”的鸣声:像是警车,也似是救护车。
兜兜看了看仍旧缩在角落的数学家,又用脚尖碰碰那烟雾散尽后的催泪瓦斯弹,让它滚动起来:
“诶——真的不是震撼弹;怎么是催泪弹呢?这些屌人是不是故意想让我丢脸?”
兜兜蹲到地上,轻轻把手中提着的两具尸体放下、表情有些尴尬--这神情瞬间又转作愤怒与不满,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:
“哎!别的也就算了。怎么他们还穿鞋踩进别人家呢?”
数学家现在才发现到兜兜那双泡在血液与人体组织中的赤脚:他一直没有穿鞋。
“唔——哇!”
数学家今晚第二次呕吐了出来--不再是未消化完的食物,而是胃液与胆汁。
只是这次他很小心,没有吐到自己衣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