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轮到我这代,才知是顺日子过久了,竟出了这等岔子。”
他说着,语声便低了下去,目光落在案上那盏茶灯上。
火苗微晃,影影绰绰,似也晃着他心头一丝愧色。
“也怪我能耐不济,镇不住局势。只怕那林子里头的畜生,早瞧出破绽,今儿钻个缝,明儿就该掀屋揭瓦。”
“如今,也只好将那压箱底的功法翻出来,算不得什么襟怀广阔,只盼村里人能多上几分底子,真出了事,也不至于连个挡头的都没有。”
姜义静静听着,心头却已泛起暗流。
这事说来,怨不得刘庄主。
并非他守得不勤,而是这山林近年起了风,暗处的东西也不似往昔了。
模样是兽,气却不纯,血腥煞重,行迹诡秘。
偏又步步试探,像是人心钻了畜生皮里头,带着谋算地潜着来。
少了野物的直冲猛扑,却添了几分城府与阴狠,叫人防也不是,攻也不是。
而若真如记忆所示,那林深处的东西,日后气候还远不止此。
等到将来大势一起,光靠几人死守山口,只怕还真是独木难支。
他念及此处,便不再多话,只点了点头,动作轻,却已是允了。
刘庄主见他应下,眉头顿时舒展开些,拱手连连称谢,口中道:
“收购之事,价银仍照旧,断不叫姜兄吃亏。”
姜义却只是摆摆手,茶盏一转,语气也松了几分:“这话就见外了。”
“说是为你我两家,其实落到底,是为村里寻个长稳的去处。”
“姜某既在此山住着,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?”
一句话说得平平,却叫人无话可驳。
两人又推让了几句,终是议定了规矩。
新种出的幻阴草,刘家照例收购,不过价银只取一半。
剩下那一半,就算姜家出了份力,也为这村子添了道底气。
事既敲定,刘庄主神情也松快了几分,抬手拈了拈盏中茶沫,似随口一问:
“倒不知,姜兄是如何察觉那妖物要来?”
语气平和,话锋却绕了个弯,眼中不见锋芒,却藏着探意。
姜义听得分明,面上却丝毫不露,只含笑道:
“家中祖上传下些掐算打卦的小术,时灵时不灵的,寻常也只当闹着玩。”
“前日忽觉心头一跳,睡前梦里模模糊糊的,醒来便觉得不踏实。想着宁可信其有,便布置了几分,谁料还真撞上了。”
语气说得云淡风轻,半点不提凶险,也不显神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