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亮张了张嘴,半天也没合上。
姜义也不多言,袖子一挽,手腕一翻,便干净利落地捉住了那乌鸡的右爪。
五指如钳,略一用力,竟稳稳掰下了其中一趾。
动作利索得惊人,既无停顿,也无犹疑。
那黑鸡虽吃痛,翅膀扑棱了两下,却硬生生忍住,既不叫,也不挣,连脑袋都没乱动一下。
像是进屋前就已叮嘱得明白,晓得今日躲不过这一遭。
姜亮站在一旁,脖颈微缩,眼角一跳,心里咕哝这鸡怕不是通了灵。
趁着血线未止,姜义已将那截指骨提了起来,毫不迟疑,往断口处一送。
说来也邪门。
那漆黑指骨一沾鸡血,竟似被活物惊醒,轻轻一颤,竟自个儿朝那鸡爪上钻了进去。
血线顺势被吸了个干净,那断口也不知怎的,竟开始慢慢愈合。
皮肉交融,骨血相契,连缝都不见一丝。
再看那鸡爪,已是一体漆黑,若不细瞧,竟像天生便长了那般模样。
更诡的是,原本缠绕不散的阴寒之气,此刻竟也隐隐敛了下去。
就连姜义这等神魂通透的,也得凑得极近,方才能勉强察觉几分。
姜义也顾不得擦手,抹了把掌心,将那枚铜扳指攥得更紧了些,便缓缓俯下身去,目光与那大黑公鸡持平。
那鸡立在桌上,爪下血迹未干,一身乌羽却纹丝不动,倒像一尊刻得极细的乌木雕像。
只是那双眼,黑得发亮,幽幽地望着他,不闪不避。
也不知是不是错觉,自从那节指骨嵌了进去后,这灵鸡的眼神里,竟又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灵光。
“咯咯……”
黑鸡喉头轻滚两声,倒不像鸡叫,更像哪个老头清嗓前咳的一记,干巴巴地响着。
姜义微皱着眉,定定看它片刻,随后才低声开口:
“……能不能感应到,与你那根新脚趾,一个来路的东西?”
说罢,怕它听不明白,又抬手,指了指它那截刚接上的漆黑趾骨。
那鸡仍不动,歪了歪脑袋,像是侧耳听风。
片刻后,眼珠一转,忽地僵住,随即脑袋一扬,尖喙直直朝东南指了去。
紧跟着,喉头爆出一串清啼,尖锐而利落,节奏急促得像催命鼓点,连绵不绝。
姜亮原本倚在桌边,双臂抱胸,眼角还有点笑意,像是看自家老爹舞鸡请神,一副看热闹的架势。
可啼声一起,他那点笑便像是被谁拿手轻轻抹了一下,凝在了脸上,半点都不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