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刚才冰水灌入肺部的瞬间,真古怪,在那一瞬间,我的感觉竟然是一种强烈的烧灼感。
头顶上传来晨昏响亮的口哨声。
我翻了个身,仰面躺在甲板上,不住呛咳。
我浑身湿透了,头晕耳鸣,看见晨昏独自站在位于船尾的船桥舵手位置。它居高临下,对我哈哈大笑。
“经过我仔细思考,”疯牛吼叫说,“十天到李德炉?太长了!为什么不是五天?”
梦魇号左摇右晃,颠簸得像风中的一片布。船的每一张帆都收了起来,正光着桅杆顺风猛进。
“五天?太长了!为什么不是一天?”
它大笑着,一把打了个左满舵。
“触须脸,看呐!”
我支起身体,顺着它手指方向看去,看见前方的熔岩和火光已经熄灭了。恢复了漆黑一团的地下大海在沸腾。
远远一条白线,正向我们迅猛地翻卷而来,很快即将变成新一波的巨浪!
在牛头怪首领的驾驶下,梦魇号在巨浪面前大摇大摆地调头,颠簸如风中落叶!
即便是排空巨浪也压不住它轰轰隆隆的狂笑。“就让这股小水花送我们一程!只!要!一!天!”
我眼睁睁看这混蛋居然又是一个右满舵。
我的身体沿着甲板滑行,经过桅杆的时候死死缠住了桅杆,就看甲板上的生物和货物一会儿向左滑,一会儿向右滑。
巨浪之中,梦魇号船身倾斜近八十度角。突然缆绳断了,帆布飞舞,几个牛头怪水手和一大堆酒桶转眼飞出甲板,在黑暗大海啸中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我同时用心灵感应和地底通用语向疯牛咆哮:“你疯了吗?!”
疯牛松开了舵轮,任凭它像赌博的轮盘一样狂转,对我摊开双手,仿佛是在布道,又仿佛是在祈祷。
“我的朋友。”
它的声音平静,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哲学气息:
“生活,本身就是一种疯狂。”
我没法阻止它继续发疯,只能一边默默诅咒这头该死的疯牛,一边用足以勒出龙脑浆的力气攀附牢靠桅杆。
旁边传来半精灵的尖叫。
我的眼角余光看见她用长鞭缠住了船舷,骨头死死拽住她的腰带,两个人串成一串,被梦魇号甩得飞起来,在船舷外的海风中摆荡。
准备好,去甲板下面!我对他俩说。
我顾不上他俩听懂没听懂。
当梦魇号再次反向颠簸,半精灵和灰矮人被甩向甲板,我射出了一道灵能解离射线,被长鞭缠绕的船舷围栏顿时化为飞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