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生自己的家事,就不牢大人操心了。”
言讫要走,沈从之在后头将他叫住,“方大人,宁波长年遭受海寇侵扰,市舶司管着海上商贸往来,常常与海寇打交道,那可是将性命押在乌纱帽上做事儿。眼下苏州府遭灾,少不得要罢免一些官员,只要我修书一封,就能保荐你留在自己的家乡任个知州或县令,干几年,以大人才学,自然能顺利升迁至京,岂不美哉?”
方文濡脚步一止,转身回来,“承蒙大人恩招,只是学生家境贫寒,可没什么能报大人提拔之恩的。”
果然,沈从之拔身起来,慢悠悠踱近,“方大人,别装傻充愣了,你知道我要什么。”
方文濡将文书插入衣襟内,弯腰拱手,“学生感念大人有意提携之恩德,可学生没这个福气,与大人不是一路人,也与大人做不来交易。”
“你可想清楚了,”沈从之斜睨他,不疾不徐地踅回座上,“苏州可是百年富庶之乡,你在这里做官,怎么也比在一个管商贾买卖的市舶司有前途。你去打听打听,市舶司死了多少位提举,长年在那里吹海风,就是没死在海寇手里,你一个文弱书生,恐怕也经不住那里的台风暴雨。”
风卷入门槛内,拂动着方文濡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,挽着一根木笄,将腰板挺得笔直,“苏州既是富庶之乡,自然有人争先而来,沿海艰辛,若无人愿往,我辈愿首当以往。沈大人,您是世家公子养尊处优,觉得那里苦,但学生自幼过惯了苦日子,只要有碗饭吃,就不觉得苦。以令率人,不若身先2,学生初入官场,不立楷范,枉读圣贤。”
沈从之将他刮目相看一番,稍显不屑,“你们这些穷酸秀才,就是空有胆气。你要去,怎么跟云禾姑娘交代?她可巴巴等着同你接她过门呢,要是你不幸死在宁波,岂不叫她空等一场。”
“忧国忘家,捐躯济难,乃忠臣之志也。我不用同她交代,她会明白的。”
“哼,尚无远志,”沈从踅入屏风后头,留下此句,“不过书生之气。”
江山图里若隐若现他坚实的轮廓,方文濡久看片刻,愈发深刻明白了——这些天生富贵种实难领会民生之艰辛,他得带着亿兆生民不能言表之苦楚,走向朝堂之上,使王权上的天子百官再不能漠视这四海无闲田、农夫犹饿死的窘境,这将是他终身的使命。
如此这般,退出了宏崇富丽的厅堂,园外万丈金光将他吞没,书生之气里兀自背负着高远志向。可社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