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做主啊!我夫君是皇上钦点的人犯,还没到京受审,这些王八羔子倒先折磨起人来了,我要告到顺天府去!我要到宫门前告御状!反正我小小女子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你们有能耐就在这里杀了我,叫众人都瞧瞧看看你们就是这样为皇上当的差!”
满厅皆是竖耳倾听,一众倌人瞧热闹似地将墙下几人盯住。王钊杜三二人不敢妄动,只得撒了手观窦初眼色。
这厢芷秋将袍子扎紧在陆瞻腰上,挡在他身前盯着窦初,“窦大人,我说个因由出来叫这里的大人都评评理,你起先想娶我,我不嫁你,嫁给了陆大人,你心生嫉恨,趁着押送我夫君的差事一路上对他百般□□。您敢是忘了,当初您两次升官,都是我夫君在御前举荐,你公事公办倒也罢了,反倒恩将仇报?天下怎么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?列位瞧瞧,宫中命官未受审讯就动刑,您动的是哪条律法上的刑?还是说皇上有旨意叫您动的刑?”
一席话讲得众人侧目,纷纷窃窥窦初,她还不足惜,又笑起来,“窦大人,实话告诉您,我今日放肆斗胆说了这个理,就不怕死,您要憋着什么主意想灭我的口,那您尽管来。”
窦初坐在案后,一只手攥得发白,忍无可忍地往案上一捶,牙根里一字一字地往外磨,“袁芷秋!你不要信口雌黄。”
恰逢桃良取了衣裳来,芷秋一行笑,一行为陆瞻穿上,“是不是信口雌黄,皆在您一念间矣,我倒希望我是信口雌黄,所以望您三思。”
将窦初气得怒经暴凸,列席见事有不对,纷纷起身告辞。顷刻间厅堂空空如也,只留下残羹剩酒与剑拔弩张的几人。
缄默中,窦初绕案而来,指端朝芷秋点一点,“原本让你们死太简单了,路途坎坷凶险,保不准就有意外,谁能查得出来?可是我心有恻隐,一直容你们到现在,你反倒给脸不要脸!”
芷秋挑起下巴,恨目里带着玉石俱焚的坚毅,“我给脸不要脸也不是这一两日了,你当初哄着我嫁给你,我不也没给你那个脸面吗?这么多日子了,你敢杀早就杀了,这会子装什么狠?窦大人,不是我说你,做恶人你不够狠,做好人你又不够善,不上不下卡在中间,只有叫人利用的份。”
满厅灯色里,陆瞻已穿戴好,又铐上了手撩,一种劫后余生的怅然在他心底升起,抵达软绵绵的云端上。他牵起芷秋的手轻轻一吻,对着窦初笑笑,“荆室一向快人快语,窦大人别见怪。该歇息了,明早不是要赶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