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只剩张沉和七媛两个人,七媛一直望着远处发怔,既不说自己要回家,也不和张沉说话。
大排档里到处闹哄哄,唯独他们这桌安静得不正常。七媛开了一瓶啤酒,仰着脖,对瓶吹下一整瓶,不出一分钟就满脸通红,她拍打着热腾腾的脸颊泄火,面对空气说:“张沉,你可真有两下子,哪方面都是。”
这话使张沉今晚第一次笑起来,没认同也没反驳。
七媛又说:“千万别愧疚,乐队这么多年,反正全是你出钱,我俩岂止是没亏,简直是为自己的爱好找了一个冤大头啊!”
张沉说:“想多了,我没愧疚。”
七媛咯咯笑起来,笑完便扑通一声倒在面前的桌子上,歪着脑袋看张沉喝酒。
看着看着她想起他们来北京第一年冬天,那时张沉已经剪了头发开始读研,可浑身上下仍然没一点好好学生的样子。这件事从大学时开始困扰她,几乎困扰她整整七年——谁都知道张沉永远是他们系第一,但为什么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好学生气质?
后来想想,这件事根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不该因为屁大点事对一个人产生好奇。
她没像张沉一样考上研究生,却只因为这一点好奇,也许是别的难以言喻的情愫,她拒绝了省会的工作机会,心甘情愿跟着乐队做北漂。
那时她在排练室附近租了一个地下室住,一边和乐队排练一边找工作。有一次,她正抱着鼓垫练习,头顶的灯突然响起尖锐的滋啦声,没两秒便毫无预兆熄灭了。七媛怕黑,隔壁还有对情侣抄家伙打架,满屋砸东西声和连篇的脏话,她在黑暗里怕得快哭出来,手忙脚乱找手机给张沉打电话。
她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,可还不到半小时外面就响起敲门声,一开门,张沉站在走廊灯泡下,肩上扛着架梯子,一只手还拎着只老工具箱。地下室走廊廉价的白炽灯打在他身上泛起层光,七媛看了他一眼,手忙脚乱为这个来救急的人让出一条路。
路上她问:“你哪儿来的梯子?”
张沉把梯子架好,利落地上去,拧着灯泡对底下的人说:“在你家门口小卖铺大爷那里借的,等会儿还要给人家还回去。”
七媛在黑漆漆的出租屋里仰着头,凭窗外黯淡的月光看正在给她修灯泡的张沉,张沉对修理这件事出乎意料地熟练,可还不容她细细琢磨这人为什么这么熟,头顶灯绳忽然咔哒一声,紧接着整个屋子大亮。
突入其来的强光像道危险信号,七媛刚想说句“操,张沉你他妈真迅速”,可这句感叹还未出口,她仰头看见坐在梯子上的张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