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看到张沉和程声朝我走来,他们两个今天都穿了厚呢子大衣,肩上落了一层薄雪,身上到处是刚刚打雪仗留下的痕迹,我望着他们,很难想象他们已经超过三十岁。
张沉向我伸出一只手,问:“下午和我们一起卖艺?”
我点点头,拉着他的手慢慢站起来,和他们一起打了场酣畅淋漓的雪仗,之后抱着乐器和零钱罐一同往街口出发。
离开那天张沉亲自开车送我,程声窝在后座帮我解决了这段时间论文里一处看不懂的数学公式,他很聪明,总喜欢大放厥词,我耸耸肩顺着他夸,手上自觉地把这段时间堆积的所有问题一并推给他。
到了学校,我没有直接回自己住处,而是蹲在路边想事。像几年前一样,张沉和程声这两个人像道突如其来的疾风划过我的世界,我看向他们时他们已经彻底消失,路的尽头空荡荡,只有半融的雪迹和几片枯黄落叶在我的视线里。
一九八八年冬
李小芸飞身跳进一条小溪,没人知道跳下去那一刻她在想什么。
这个女人在水面沉沉浮浮,一会露出粘满湿发的脑袋,一会全身沉到底,只留水面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。
她就这样在彻骨冰冷的溪水中起伏了数十次,直到几乎晕过去。但最后一丝理智救了她,她在窒息感中忽然想起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孩子,凭本能用双手扒住溪边的石块,摇摆着身体往岸上爬。
远处成片乌黑的烟雾源源不断从巨大的黑烟囱里涌出,快要冻僵的李小芸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天空,她扬起尖下巴,顺着手指向上望,上面什么都没有,只有乌黑一片。
李小芸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结出冰碴子的眼眶,窸窸窣窣从身旁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偷藏的香烟,颤抖着点上火,冒着寒气大口大口抽着。
很快远处来了一个趿拉着棉拖鞋的女人,那人眼尖,大老远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吞云吐雾的女人,马上摆出兴奋的表情,扯着嗓子喊:“李小芸,你生猛得狠嘛!我回去要告你老公你偷他烟抽!”
李小芸倏地把烟灭了,随手扔在地上,远远朝那女人喊:“你可别瞎说,那是嘴里的哈气,我哪里会抽烟?我连打火机都不会按!”
等把那管闲事的女人打发走,李小芸又抽出一根点上,头挨着一丛冰冷的枯草,目光直勾勾往天上看,正好看到几只不知品种的鸟飞过。
飞上天到底是什么感觉?
她叼着烟,一直想这个问题。
远处忽然传来一串男孩的声音,李小芸知道是谁,赶紧把烟灭了扔出去,朝孩子的方向“哎”了一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