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微婉写完最后一个字,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,小心翼翼地把册子塞进床板的夹层里。指尖还沾着一点火漆印留下的红痕,她没去擦,只是低头看着那朵斜斜的梅花印——清清楚楚,不偏不倚。
她起身倒了半碗凉茶,一口气喝了个干净。喉咙干得发疼,像是吞了一把沙子,可脑子却格外清醒。
北芪被换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,必须查到底。账册对不上、轮值名单涂改,这些都还能遮掩过去,但那份“药材初验签押单”绝不该出现在宫外!尚食局的东西,尤其是带火漆封的原始单据,按规定三天内必须归档入库,连扫洒的宫人都不准私自带出宫门。可这张单子,竟落在一个七皇子府旧仆手里。那人三天前刚因病出宫,住在城南贫民巷,穷得连药都抓不起。
她不信这是巧合。
天还没亮,她就换了身粗布衣裳,头上包了块灰布帕子,提着个小竹筐,里面装了几味晒干的药渣。这是宫里的老规矩:药房每月会派人去几家穷人家收药渣,换些米粮,也算是积德行善。她以前听林姑姑提过一次路线,今天便照着走。
守门的太监见是送药渣的,也没多问,随手就放她出了宫。
城南的巷子又窄又暗,泥墙低矮,狗叫得此起彼伏。她在第三条岔路口右转,终于找到了那户人家。门虚掩着,屋里一股霉味混着苦药气,呛得人鼻子发酸。床上躺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仆,盖着一条发黑的薄被,呼吸断断续续,像随时会断掉一样。
她轻声说自己是尚食局来核对药材去向的。老人眼皮颤了颤,没睁眼,嘴里含糊地念着:“……不是七爷写的……药单不是他写的……他们要把脏水泼过去……”
沈微婉心头一跳,赶紧蹲下身子:“谁写的?你看见了?”
老人猛地咳起来,嘴角溢出血沫,声音颤抖:“姑娘快走……他们盯了三天……要灭口……”话没说完,人就昏了过去。
她不敢多留,迅速退出屋子。临出门前,眼角余光瞥见炕角压着一张纸,半截露在外面。趁四下无人,她飞快抽出来扫了一眼——正是那份“初验签押单”!上面有尚食局的火漆印和库房副使的私戳,日期写着三天前。
可她记得清清楚楚,那天当值的是甲字班,副使根本没签字!这单子,是假的!
她手心发冷,迅速把纸折好塞进袖中,一路快步回宫。直到进了角门才稍稍放缓脚步,掌心全是汗。
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