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熙二十一年腊月三十,除夕。
京师大雪,自午至夜未停,万街寂寂,唯有爆竹声被湿雪压住,闷如远鼓。
秦莞负十三枚“骨钱”,搀沈晦,于亥末返京。
沈晦左肋断骨刺肺,咳血殷然,却仍执意赴廷尉府密阁——
“若阿阮欲以血铸币,必缺最后一枚‘印模’,那印模……是廷尉金印。”
密阁在内廷西北隅,独栋石室,无窗,铁门以三簧锁封,钥匙分掌三官:
廷尉卿、少卿、主簿。
雪夜,值更者见沈晦血衣,皆骇然不敢问。
秦莞以火漆半鱼符为信,诈称“急案”,赚开外门。
密阁火烛千盏,照得金砖地面一层虚白。
正中紫檀案,供一枚铜铸麒麟镇纸,纸下压廷尉金印,重九斤,印面八寸,刻“绳违补阙”四字。
沈晦以手抚印,血滴印角,瞬成冰珠。
“七年前,我以这枚印,在赵霆供状上盖下朱痕,今日……”
话音未落,顶梁忽落下一缕细灰。
秦莞眼疾,揽他后退——
“噗!”
一枚铜铃舌钉破空而来,贯入案砖,尾羽犹颤。
铃舌尾,系一根雪蚕丝,丝极细,反照烛火,如无形蛇影,直牵梁上黑暗。
沈晦忍痛,拔剑斩丝,丝断,却听“咔咔”机括声,密阁四壁,竟缓缓渗出赤雾——
雾中,带甜腥气,正是“断魂柳”与雪盐混炼的毒。
灯火被雾噬,瞬成绿焰,照得满室鬼色。
秦莞以酒囊泼湿大氅,掩住两人口鼻。
雾影里,忽现高跷踏地声,“笃、笃”,一步一停,像更鼓,又像催命。
雾开一线,阿阮自梁上倒垂而下,独臂以雪蚕丝吊腰,空袖缚廷尉金印,悬于胸前,像一面染血护心镜。
她仍戴半张人皮面具——另半边,竟是沈晦年轻时的脸,眉如远山,唇若涂朱。
“沈大人,”她以男腔轻笑,“我借你脸,借你印,再借你舌,可好?”
沈晦以剑撑地,血沿剑槽滴落,却目视阿阮,平静至极:
“我欠赵家,今日还。”
他竟张口,以剑尖对准自己舌根。
秦莞反手一弹,剑脊震鸣,击落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