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晦靠壁,面色金纸,却将那卷半焦账册,死死护在怀内。
“缺页……在阿阮身上……”
秦莞以指抚他脉,知毒已入肺,时辰无多。
她却静声:“不,缺页,在我们心里。”
她取出那十三枚骨钱,以金印为砧,一剑一枚,尽数碾成白粉。
粉中,竟现极薄盐膜,膜上血字连缀,正是被撕去的那一页账——
“银锭底铸‘赵’字,实系沈晦假令;
幽州饥军,以咸土充饥,十三营夜遁,投敌北狄。”
血字最后一行,小楷极淡:
“永熙十四年,廷尉主事 秦晋——录。”
秦晋,秦莞亡父。
她指尖一颤,雪粒从井壁震落,像一场无声丧雨。
沈晦勉力抬眼,血沿唇角滴落:
“我……早知……但无力翻案……
今日……还你……”
他以最后的力气,将账册推回秦莞之手,头一偏,气息如丝。
井上,忽传脚步,密集而轻,像雪上飘絮。
一群内廷禁卫,举琉璃灯,封住井口,为首者,高声喝:
“奉圣谕:廷尉卿沈晦,私纵逆贼,焚毁密档,即刻收押!”
秦莞抬眸,灯影里,现出一张少年面孔——
眉间一点朱砂,与她少年时,一般无二。
那人俯身,向她伸手,声音温润:
“阿莞,上来吧,第五幕,该由你来收尾。”
秦莞却将账册,一把塞入沈晦怀内,以金印为扣,死死压住。
自己起身,以剑撑背,对井口少年,朗声一笑:
“第五幕,我登台——”
“但角色,由我挑!”
说罢,她举剑割断自己一束长发,抛向井口。
黑发被风一散,像一柄乌剑,逆雪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