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天夜里,草市来了个卖唱的女子,嗓子哑得像破锣,却唱着前朝的诗词,“江南好,风景旧曾谙”。周围的流民听得发愣,有个老头突然哭了起来,哭得像个孩子,嘴里喊着 “家乡”,眼泪混着鼻涕流进胡子里。
白未晞坐在树洞里,看着那女子唱完,把破碗里的几文钱分给了更饿的人,自己揣着块树皮,消失在夜色里,背影瘦得像根柴禾。
她低头看着掌心,那里曾握过饴糖的甜,麦饼的温,灯灵的蓝火,也映过刀光和血。这些东西像珠子,被岁月的线串起来,在她混沌的意识里,慢慢坠成了一块沉甸甸的东西。
她不知道那是什么,或许是 “认知”,或许是别的。但她清楚,自己再也回不到邙山那具无知无觉的白僵了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又一批流民涌进了草市,像潮水漫过沙滩。
白未晞缩回树洞,闭上眼。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模糊,她仿佛又听见了油盏张的声音,在很远的地方问:“姑娘,你说这世道,啥时候能亮堂点?”
她没回答。
树洞里很暗,却能看见一缕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,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,像一点微弱的、抓不住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