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!
田丰眼中锋芒更盛。
诸葛亮口中的“君”与“刘”,所指绝非许都那个孱弱的天子,而正是刘备。
倘若天命所归,自有明主顺承其运。
谁是明主?
被顺承者又是何人?
不言而喻!
田丰无意就此作罢,继续追问:“先生胸怀博大,然而明主当以何者为凭、何者称能?当今天下,大将军袁绍累世名望,曹操挟天子令不臣,左将军刘备仁义播名……孰可为‘明主’?又如何辨其天命所归,而非图谋权位之辈?”
田丰目光如炬,更进一层:“再者,诸葛先生之志在‘兴复汉统,重光天下’。然而汉室倾颓、纲纪废弛日久,纵有明主出世,其所立者,是昔日汉家之江山,亦或者是仅披汉统外衣之新朝?若汉室之‘器’朽烂不堪,是否该效仿商汤、周武之革鼎,另铸新‘器’以承上天之运?”
接连诘问,直指刘备阵营的核心困境——匡扶汉室口号与未来鼎革间的根本矛盾。
许是自觉得此问过于锋锐,田丰又稍作缓和:“我妄言几句,权作探讨。诸葛先生若觉不便,可不必作答。”
诸葛亮闻言,羽扇轻摇如故,神色丝毫未因田丰的凌厉言辞而动摇,笑容依旧从容。
“先生所问至为透彻。亮以为,明主之凭,‘德’聚民心为首,‘威’靖国难为次。汉统之根本,不惟在刘氏血脉、旧时礼制,更在于‘天命仁德,大一统者’之纲常精神。此乃天地恒常之理,古今共通之道。”
诸葛亮目光澄澈,直视田丰,续道:“田先生言汉室之‘器’朽烂不堪,然亮以为,社稷之根本在‘道’而不在‘器’!道者,人心也。人心不灭,则社稷根本永存。左将军乃汉室宗胄,承‘德’履义,志在立‘威’。其心昭然可鉴,其志刚烈不移,正欲重整汉纲、扫清六合、匡复社稷。既然汉道未绝,又何须另铸新‘器’以承天运?”
听罢诸葛亮的“道器论”,田丰心头更惊。
风声骤起,更衬寂静。
良久。
田丰抚掌而赞:“好一个社稷之根本在‘道’而不在‘器’。敢问诸葛先生。昔日周室衰微,孔子汲汲奔走列国,终其一生未能复礼乐,若依此论,仲尼何不坐守阙里,静待天下民心自归?”
诸葛亮的羽扇悬停半空,袖间清风倏然凝滞。
田丰的比拟十分的刁钻,孔子恰巧是‘道存而器亡’的悲剧象征,以此作比,这是田丰在隐喻:纵使刘备其心昭昭其志烈烈,当真能重整破碎山河?
略思片刻,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