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莞觉得自己的魂魄正在一点点抽离躯壳,死亡的寒意像藤蔓般缠上四肢百骸。
爹娘倒在血泊里的模样,秦二叔最后望向她时那双圆睁的眼,还在眼前明明灭灭。
那股蚀骨的不甘死死攥着她的神智,让她在无边的昏沉里勉力吊着一口气。
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恨,要将她沈家满门连同秦二叔一并拖入黄泉?
她还没等到一个答案,怎能甘心闭眼?
先前跳船时的混乱仍在血脉里残存,肩头中箭的地方被海水泡得发胀,每一次浪涌都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血肉里反复搅动。
咸腥的海水争先恐后地往口鼻里钻,意识在清明与混沌间剧烈摇晃。
恍惚间,她好像被浪头推上了一片坚硬的地方,砂砾硌着脸颊,带着些微的暖意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远方传来笃笃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踏碎了濒死的寂静。
“吁——”
一声马嘶划破空气,随即有脚步声停在她身前。
沈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掀开沉重的眼皮,视线里只剩下一角靛蓝色的衣袍,在猎猎海风中微微颤动。
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伸出手,指尖死死揪住那片布料,干裂的嘴唇翕动着,挤出破碎的气音。
沈莞“救我……”
沈莞“我……不想死……”
话音消散在呼啸的海风里,她的手猛地一松,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☆☆
再次睁眼,已是深夜。
沈莞挣扎着坐起身,洞顶漏下的月光碎成银屑,落在粗糙的石壁上。
肩头的伤口被仔细处理过,缠着干净的布条,先前那钻心的疼已淡成隐隐的酸胀,显然是被精心照料过。
不远处的火堆正燃着,跳跃的火光舔着柴薪,将周遭烘出一片暖意。
火堆旁坐着个女子,一身靛蓝劲装衬得身形挺拔,长发高束成利落的发髻,几缕碎发垂在鬓边,反倒添了几分英气。
听见动静,她抬眸看来,眼底的担忧像被火光照亮的星子,轻声问道。
李佩仪“你醒了?”
声音清冽如泉,落在寂静的山洞里,竟让沈莞莫名安心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