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初一刻,皇城东华水道。秦莞披黑色斗篷,内着素青棉袍,足蹬软底靴,隐于暗处。她身侧是阿梨,两人伏在紫云闸西侧的“望楼”阴影里,屏息以待。
紫云闸是皇城最外围的水道关卡,闸口狭窄,仅容一船通过。此时天色微明,雪云低垂,闸口两侧的石狮披雪,威严冷峻。守闸的兵士共有八人,分作两班,此刻正值换班时辰,新旧兵士交验铜符,气氛比平日多了几分松散。
秦莞目光如炬,扫过闸口。她注意到,闸旁停着一艘小型“乌篷漕舟”,船身漆黑,无旗无号,篷帘低垂,船头挂着一盏小小风灯,灯罩上绘着一朵紫云——正是锦衣卫暗号,示“无差”。
“是锦衣卫的船。”阿梨低声道。秦莞点头,心中却愈发警惕:锦衣卫内部派系林立,北镇抚司与东厂明争暗斗,这艘船未必是友。
她想起血书所示“卯正三刻,换船”,此刻已卯初二刻,还剩一刻钟。秦莞自袖中摸出那枚银火铳,以帕子裹了铳口,只留一丝缝隙,以防突生变故。
忽闻水声潺潺,闸口开启,一艘平底货船自外河缓缓驶入,船工皆着褐色短袄,头戴毡帽,压低了帽檐。货船吃水极深,显是满载。守闸兵士上前查验,为首的百户姓赵,挥手示意船工掀开篷布。
篷布下是一捆捆“贡缎”,与沈家织造坊所出如出一辙。赵百户以刀划开一捆,抽出缎面,只见内层竟裹着一具“尸体”——绯红飞鱼服,金线绣春刀,面容惨白,正是“燕迟”!
秦莞瞳孔骤缩,却见那“尸体”胸口微微起伏,显是活人假死。她心中电闪:幕后之人竟将燕迟藏于贡缎之下,光明正大运入皇城,再以“自缢”嫁祸,一环扣一环,好缜密的心思!
赵百户却似早有预料,挥手令兵士将“尸体”抬出,放于乌篷漕舟。漕舟帘子掀起一角,伸出一只苍白的手,将“尸体”拖入舱内。那手无名指缺了一截,断口整齐,是旧伤。
秦莞认得此人——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“韩观”,韩贵妃之兄,素来与东厂督主“魏无咎”不睦。若燕迟落入韩观之手,恐被用作攻讦东厂的“罪证”,届时朝堂震荡,不知多少人头落地。
她不能再等。秦莞以火铳瞄准乌篷漕